“沈爱卿怎的来此了?”顺德帝抬眸看向进门的沈蕴玉。
顺德帝之前中箭,后来昏迷,还不知道沈蕴玉在外将人抓了的事呢。
“臣见过圣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沈蕴玉行礼,道:“启禀圣上,关于圣上受伤一事,臣有要紧的消息禀告。”
“什么要紧事?”顺德帝道。
他受伤的事,之前隐约听康安长公主说了两句,他被射中,是因为许青回惊了马,然后箭矢脱手,射中了他。
虽说听起来是一场意外,但他还是有些生气,本打算酌情处罚的,却没想到,沈蕴玉站在他面前,一脸平静的道:“臣今日瞧见圣上受伤,觉出来些端倪,便暗中追查了一下,臣本以为,圣上受伤的事情,与波斯质子有关,但追查时,查到了何采那处,却听何采说,此事是康安长公主一手谋划的,臣不敢耽搁,赶忙将何大人之言全都禀明圣上。”
沈蕴玉习惯性甩锅,事儿若是成了,就是他跟何采俩人的功劳,事儿要是没成,那就是何采一个人的黑锅,反正得先把他自己摘干净。
顺德帝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,温水滴滴哒哒的浸润了他的衣袍。
沈蕴玉的话在大殿之内回荡,分明是顺德帝熟知的声音,但是那些话落到顺德帝的耳朵里,却是那样的陌生,每一个字都让他震耳
欲聋般。
他一张脸渐渐变的铁青,心跳开始莫名加速,分明一句话都没说,但身后却出了一身的冷汗,半晌,他眼前渐渐发黑,缓和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何采与你说什么了?”
沈蕴玉神色淡然的回答。
他每说一句,顺德帝的脸便白上一分。
怎么可能呢,那是他的皇姐。
皇姐啊,说好的鹿,还没给你猎到呢。
是夜。
康安长公主的殿内灯火通明,身穿华服的长公主脸色铁青的坐在高位上,问道:“关押波斯质子的院子里,还没有消息传来吗?”
“未曾。”跪在地上的侍卫道:“里面一切都好,波斯质子还用过了晚膳,沈蕴玉已经飞鸽传书去给北典府司的人了,据说,北典府司的人马上便要来验那匹马了。”
说来也巧,沈蕴玉飞鸽传书一事,“正正好好”被长公主府的侍卫瞧见了。
一种危机感直顶心头,长公主隐隐有些发怒了,她的拳头捶在椅子上,脸上闪过几分愤懑与慌乱。
若是真的查出来,那波斯质子能扛得住北典府司的牢狱吗?
她至今还记得,她幼时闯进北典府司的时候,瞧见沈蕴玉庖她的小太监的画面,那被削的薄如蝉翼的肉片和鲜血,曾一度是她的梦魇
只要是个人,就不可能忍受的了那样的审讯,像是何采那样的太少了,大奉百年来,也就那么一两个。
北典府司内没有问不出来的秘密,就算死人,都能扒开尸骨来查验,更何况,那波斯质子与她本就是浅薄的利益交换,她贪恋波斯质子的身子,波斯质子贪恋她的权势,这种情况下,波斯质子能为她赴汤蹈火吗?
他甚至都没有江逾白可靠,只是一个消遣的玩意儿罢了。
波斯质子之前说,若是被抓到,会一力承担所有后果,并且自杀谢罪,但是现在波斯质子还活得好好的,没有要谢罪的意思。
他是不是不想死了?
到了生死关头,那些誓言就都是戏言了。
如果波斯质子把她给供出来了怎么办?
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,康安越想越害怕,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波斯质子不肯去死,她送波斯质子去死不就行了?
把波斯质子杀了,然后伪造成自杀的模样,再写下认罪书,不就天下太平了?
很好,这样也是个解决方式,既然波斯质子不肯死,那她就送波斯质子去死。
好办法。
康安长公主待到了晚间,她便派了三个侍卫去,让他们弄死波斯质子,再伪装成自杀模样。
三个侍卫领命而去。
可是这三个侍卫去了之后,竟是一去不回,足足半个时辰,都未曾回来。
康安越等越急躁,便将其他的侍卫一口气全都派出去了,殿内谁都没留下,只余她一人。
但是依旧谁都没回来。
这群人出了殿门后,便像是泥牛入海了一般。
康安坐在华美宫殿的椅子上,一双眼焦虑的盯着门——殿内的门是关着的,她看不见外面,她从白日等到了黑日,越等心越凉。
没有一个人来,连她的侍女都不来了。
“来人!来人啊!”康安在喊:“都死哪儿去了!”
平日里,她一喊,便会有侍女与侍卫一起来,但今日,只有空荡荡的大殿。
康安慌了,她再也等不了了,从椅子上下来,准备亲自走到外面去看看。
但是当她跑到殿前,距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,殿前的门突然被人重重踹开!
寒风裹着霜雪呼的一下吹进来,殿内的蜡烛骤然灭了大半,剩下一小半的烛火也在寒风中摇晃,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。
康安长公主下意识拿锦缎水袖拦在面前,用以挡住扑面的寒风,但下一瞬,她听见了利剑出鞘的嗡鸣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