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乐儿急急忙忙解释:“就是看你同云正使一起,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叨扰来着。”
程家姑娘多,就程乐儿、程喜儿同杜菀姝年纪相仿。
和纤瘦的程喜儿不同,程乐儿身形微胖,一张面庞圆圆的,看起来就是好脾性,便叫那同一双大眼睛是显亲切而毫无刻薄。她性格亦与程喜儿天差地别,圆乎乎的程乐儿生性宽容又随和,十五六岁的娘子们凑在一起,没人不喜欢她。
杜菀姝也挺喜欢程乐儿这般好性子的人。
她还没说话呢,程喜儿就刻意笑了起来。
“就说姐姐你是白担心。”程喜儿说完,又看向杜菀姝,”三娘子不知,姐姐担心着你呢,说什么云正使一介武人,不懂风月则罢,要是脾性不好,欺侮你该怎么办。要我说呀,这水暖水寒鱼自知,日子得自己过才知好不好,出了家门,旁人也不知道不是?”
说完,她过分精明的眼转了一转。
“何况看看,”程喜儿故作了然,“云正使紧着三娘子呢,人家过的挺好。”
前句话说日子得自己过才知好坏,后脚又说看着不错,意思不就是在说杜菀姝在家中受苦还得强撑着出来装点门面。
这是拐着弯嘲弄她呢。
饶是程乐儿好脾气,也不免露出几分窘迫。
程家后宅可比杜家复杂的多,连好脾气的程乐儿也不喜欢程喜儿。可谁叫程喜儿是亲妹妹,要是她再不理不睬,谁还能和她处一道去?
“你呀,心里不妥帖,谁拒了你,你找谁去,朝别人出气算什么?”
程乐儿忍不住劝道,而后又对杜菀姝开口:“是母亲喊我们去买些蜂蜜腌莲子,三娘要一起去么?”
谁拒了你?杜菀姝的心思转了一圈,顿时明白过来。
啊,是了。
成婚第二天,刘朝尔就到了云家来,说程国公想把程喜儿许给陆昭。
这几日又是回门,又是撞见吕仁义,杜菀姝竟然是把这事彻底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连杜菀姝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。
换做以往,陆昭哥哥说了什么、做了什么,哪怕是二哥在家中随便提一嘴,她都能惦念好多日。
这些日子里,她几乎都没怎么想起过陆昭。
果然陆昭拒绝了程国公提的婚事。
杜菀姝早就猜到了。
哪有前脚赐婚不成,后脚就继续安排婚事的,这不是打官家的脸么。陆昭哥哥不傻,他才不会招惹自己的兄长。
但这消息,连刘朝尔都知道了,定然是传遍了京中圈子。
说要把程喜儿指给惠王,结果惠王拒了。
这几日……程喜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。
她不好过,再见杜菀姝,说些酸话肯定少不了。
被心上人拒绝,总比稀里糊涂嫁给陌生人好上一点,程喜儿跟着过来,不是为了别的,就是想在杜菀姝身上找点平衡。
换做以往,杜菀姝肯定懒得搭理程喜儿。
她总觉得自己与陆昭哥哥心意相通,陆昭哥哥又一只对程喜儿不理不睬,若她斤斤计较,反而显得小气。
要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,谁会对旁人惦念自己的心上人无动于衷?
现在,杜菀姝倒是惊觉自己真的好像不在乎了。
她只觉得悲哀。
程喜儿面上带着笑意,可脸色却是分外苍白,眼底的乌青更是证明她已好几日没睡好觉了——若是陆昭哥哥真的拒婚,不管以什么理由,传到京城各家的,都是她被惠王嫌弃了吧。
也就是杜菀姝刚刚成婚,才没有第一时间得知的。
“无碍。”
杜菀姝对程乐儿摇了摇头,却是看向了站在原地的程喜儿。
她神情冷静,说话仍然是细声细气的:“程四娘子,到这关头上,你该提防的可不是我。”
程喜儿愣了愣。
向来杜菀姝是不会给自己回应的,她总是拿捏着一副知书达理的姿态,装模作样的,叫程喜儿恨进了骨子里。
但现在,杜菀姝依然如盛夏的荷般清丽端庄,黑白分明的眼难得直视着程喜儿,里面却没有任何厌恶和敌意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程喜儿开口。
“我不是你的敌人。”杜菀姝说,“今后你该防着的,是这全京城的贵女。”
别说是程喜儿,连程乐儿也愣住了。
圆脸的程家娘子,生怕友人与妹妹起矛盾,不免有些着急。
程乐儿牵起杜菀姝:“三娘,你,你别和她置气,走,我请你吃莲子——”
“——你什么意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