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妾术 第122(1 / 2)

此刻,殿内灯烛煌煌,皇后正拉着老王妃的手,笑语晏晏。说到兴头上,还让掌事姑姑开了私库精心挑选出不少东西,暗暗交代她走时莫要忘记带出宫去。

老王妃含笑谢恩,眼角余光却瞥见祝氏仓皇离席的背影,心下掠过一丝疑虑,但面上未露分毫,只与皇后继续叙着家常。

御花园里,月光被重重叠叠的假山怪石切割得支离破碎,投下浓墨般深邃的阴影。山石罅隙间,隐约传来衣衫摩擦的窸窣声和女子压抑的呜咽。

美人发髻松散,单薄的浅碧宫装坠地,露出雪白肩颈上刺目的红痕,裕亲王酒气混杂着情欲的喘息喷在她耳边:“你怕什么?自有本王保着你……”

祝氏一闯进来,便看清了假山洞中那纠缠在一起的身影,以及丈夫怀中那衣衫不整、面无人色的女子——虽未看清脸,但此情此景已让她理智尽失,双目赤红。

“周璲!你这不知廉耻的混账!”一声尖厉到变调的怒叱响起。她恨自己的丈夫竟然在宫宴中做出这等丑事,祝家在宫里的眼线能发现端倪来报她,那别家的眼线也不会一无所知,他简直是在肆意践踏自己这个正妻的尊严!

嘴上骂得凶,可一看见丈夫怀里那柔弱无骨,听见声音反倒往他怀里缩的女子,她便猛地扑上去,十指如钩,不管不顾地就朝那女子脸上、身上抓挠撕扯:“贱人!狐媚子!竟敢勾引王爷!”

周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酒醒了大半,又惊又怒,连忙去拦:“祝氏!你疯了!快住手!”混乱中,祝氏精心梳理的牡丹髻也被拉扯得歪斜松散,金钗玉钏叮当掉落在地。

假山另一侧,浓密的藤萝阴影下,河间王妃郑氏静静立着,唇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。

她早先便让人去请巡防的护卫,却不曾想祝氏竟也撞了上来,此刻见火候已到,才慢条斯理地扶着宫女的手,从阴影中款步走出,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吩咐道:“何人在此喧哗?听着似有打斗之声,恐有刺客惊扰圣驾。来人,将这假山围了!仔细搜查,勿要走脱一个可疑之人!”

她话音刚落,早已候在附近的数名侍卫立刻应声而动,举着火把迅速上前,瞬间将小小的假山洞围得水泄不通。

跳跃的火光霎时将洞内三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照得纤毫毕现:裕亲王衣衫凌乱,满面怒容却掩不住心虚;裕亲王妃珠钗斜坠,正被内侍死死拉住,犹自喘着粗气,双目喷火地盯着那缩在角落的女子;而那女子,螓首低垂,身上只胡乱抓了件内里月白的中衣穿着,脖颈处赫然是几道新鲜的血痕……

忽然,方才给郑氏引路的宫女借着火光看清那女子的脸,瞬间倒吸一口冷气,失声惊呼:“苏宝林?”

郑氏只隐隐听说陛下近来有个宫女出身的新宠,姓苏,已然被册了宝林,可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。

听得宫女的称呼,郑氏脸上那抹运筹帷幄的冷笑瞬间僵住,血色褪尽,瞳孔骤然紧缩。

她原只想让裕亲王夫妇丢个大丑,为日后攻讦添个现成的把柄,万万没想到,周璲色胆包天至此,竟敢在宫禁之内、众目睽睽之下,染指皇帝的枕边人!甚至还不是深宫寥落失宠的后妃,而是近来炙手可热的苏宝林!

这哪里是风流韵事,这是足以丢了性命的滔天大祸!

郑氏只觉得眼前发黑,方才的得意全化作了惊惧。她不仅惹上了大麻烦,更是亲手将这足以震动朝野的丑闻捅到了巡防侍卫面前!陛下丢了颜面,会如何处置她,她简直不敢深想……

皇后宫中,一名嬷嬷步履匆匆地趋近皇后身侧,低声急禀了几句。

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,凤眸深处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。而后,她放下茶盏,脸上依旧是雍容得体的微笑,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夜色已深,诸位王妃夫人今日也都乏了。本宫瞧着时辰不早了,不如就此散了吧。来人,好生送各位王妃、夫人们出宫。”

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让殿中众人皆是一怔,但凤令已下,她们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好多问,只能一个个恭敬地告退。

老王妃亦是从容谢恩,与青娆一同随着引路的内侍出了大殿。

宫道两侧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,投下幽幽光影,更添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。直到出了宫门,坐上王府的马车,车内只剩下二人,老王妃才轻轻舒了一口气。

来时两人并没有同乘,她也不想看人在她面前拘束或是逢迎,到底都不自在。可儿子将这个宠妾交给了她,如今宫里情形特殊,她倒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一辆马车了。

左右无事,借着车内琉璃灯盏柔和的光线,老王妃打开皇后赏赐的两只精巧的紫檀木匣。只见一个匣子放的是一些对症她旧疾的药材,另一个则放着几支品相极佳的山参和血燕。

老王妃目光扫过那些明显更适合孕妇滋补的药材,眼中掠过一丝诧异。她抬头仔细端详了青娆片刻,见对方一脸茫然不解,不由微微一笑,亲手将匣子推到青娆面前:“娘娘仁厚,特意赏你的。收着吧,好好将养身子。”

青娆受宠若惊。

一来是她没想到老王妃愿意与她共乘一车,二来则是不敢置信娘娘会赏她东西,方才在殿上,娘娘似乎并没有怎么正眼瞧她。但上一回进宫,娘娘对她却的确有些特殊。

见老王妃对自己的态度似乎缓和了几分,青娆便大着胆子将上回的情形说与老王妃听,一脸的疑惑不解:“妾还是不明白其中缘故,也不知娘娘待妾这份特殊,对府里是好是坏?”

闻言,老王妃笑了起来。

明明是自己有惑,怕她不理会她,倒是会拿全府当噱头吸引她的注意。不过,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,能说出这种话,至少证明她不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宠妾,是有几分见识和聪明的,倒也怪不得绍儿喜欢她。

老王妃看着青娆清丽中带着几分温婉的眉眼,轻叹着笑了:“你这孩子,生了一副有福气的面相。方才在殿中,我瞧着你低头抿茶的模样,恍惚间竟似看到了当年姜太夫人的神韵……”

她嫁进宫里早,曾经见过皇后娘娘的母亲姜太夫人,如今细想来,庄氏倒是和姜太夫人生得有几分仿佛。皇后娘娘年纪大了,恐怕也愈发心软,才做了这往日不会做的事,由得自己性子来了。

青娆顿时明白过来。

听闻顾皇后之母便出身姜家,能担得起老王妃一句姜太夫人的,想来也只有那位了。

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。人人说她出身卑贱,可她的面孔,竟和那位尊贵的夫人相似,又借此得了国母几分瞩目,当真是世事无常。

老王妃却在担忧周绍。

方才那情状,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是宫里出事了,皇后娘娘心善,不让她们卷进去,立刻就派人将她们送出了宫,可前殿那头,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。

约莫小半个时辰后,才见周绍的身影在几名内侍的陪同下快步走出宫门。他面色沉凝如水,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肃然,对上母亲与青娆担忧的目光,他只是微微摇头,便骑着高头大马在马车外独行。

车轮辘辘转动,彻底远离了巍峨宫墙投下的巨大阴影,他才将缰绳递给随从,亦上了马车,查看母亲和青娆是否受了惊吓。

老王妃连忙低声问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赶车的人都是王府几十年的老人了,周绍也不再避讳,便将来龙去脉说给二人听。

“……陛下正拉着儿子,细问淮州吏治整饬的详情,龙颜大悦。御前侍卫统领面色铁青地进来禀报,说御花园假山处抓获裕亲王与人私会,裕亲王妃也在场,正闹着,三人已被当场拿下。陛下当时脸色就变了,命儿子即刻出宫。”周绍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儿子退下时,路过临湖的游廊,借着连成一片的灯笼,瞧见侍卫们押解的……分明是裕亲王叔,还有……那位今日在殿上为陛下奉酒的苏宝林!”

老王妃饶是历经风浪,闻言也惊得险些失声,眼中满是不可置信:“怎么可能?他怎么敢?即便只是个小小宝林,也是在众臣面前露过脸的!他这是将天子的脸面生生踩在脚下践踏啊!”老王妃摇了摇头,“这次,恐怕连先太后的情面都不好用了。好在知情人应该不多,陛下罚过,应也不至于要了性命。”

周绍眸色深沉如夜,丝毫没有因昔日政敌犯错而雀跃的意思:“母亲此言差矣。此事……恐怕捂不住了。御前侍卫押解时,好似并未刻意遮挡避人。儿子能瞧见,难保没有其他尚未离宫、眼尖心细之人也能窥见端倪。”

他甚至心里隐隐有个疑影:侍卫们如此纰漏,究竟是无心,还是陛下授意?

若是后者……他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,低声道:“若陛下是故意让儿子瞧见的,是否是在敲打儿子?”

——瞧,连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嫡子,朕都可以毫不留情地置他于死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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