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尚有一气。”
轻轻吹开茶沫,江羽眼中闪过一丝冷芒:
“那也足够了。皇后视女如命,此事定让她心脉大损,痛不欲生。”
“而且这事还是皇后‘亲手’策划并执行的,任她想栽赃给我们都无处下口,只能自食苦果。”
“你这招,可谓是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。”
江芙诗无奈一笑:“自保罢了。”
江羽又说:“经此一役,皇后势力必受重创,不过皇后的背后还有曹家。”
江芙诗眸光沉静,语气却斩钉截铁:“事已至此,已无转圜余地。侄女唯有继续向前,将他们连根拔起,方能有一线生机。”
……
当夜,皇后又哭又闹,状若疯魔,惊动了整个寺院。所有留宿的妃嫔皆被唤去静思院劝慰,江芙诗也跟着去了,不过略站片刻,全了个礼数便回。
回到清音阁,江芙诗被那厢隐隐传来的哭声吵得辗转难眠,正拥被坐在榻上,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。
她心下诧异,寺中规矩森严,分明不许男子踏入内院,不由蹙眉低问:“你怎地进来了?”
湛霄立于阶下,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:“山寺刚经变故,守卫混乱。属下放心不下,特来确认殿下是否无恙。”
他披着那件玄色大氅,身形在雪夜中显得愈发挺拔伟岸。
江芙诗望着他,心头莫名一安,长吁一气。
“暂且无事。”
语罢,又想起他寒毒发作时的模样,不由轻声问道:“你体内的寒症……近日可还发作?”
“劳殿下挂心,无妨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近来风波不断,她实在无暇翻阅医典,江芙诗幽幽叹气:“虽一时无根治之法,但本宫定会为你寻个缓解之道。”
湛霄闻言,反应平淡,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波澜,他说:“殿下不必为属下费心。”
一阵寒风卷着雪沫吹入廊下,江芙诗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衫。
湛霄的话音顿了顿,侧身半步挡住了那道风口。他没有再看她,转而投向深沉的雪夜:“雪夜风大,殿下早些歇息。”
江芙诗微微颔首,扫了眼他的肩上落雪:“嗯……”
眼见他要走,她唤住了他:“天无绝人之路,纵使真有命悬一线那日,本宫也定会将你从阎王手中夺回。”
背对着她的男人脚步微滞,未再言语,只默然向她行了一礼,随即转身,玄色身影悄然没入纷飞的雪幕之中。
江芙诗对湛霄说:“把上……
玉瑶在太医的连夜救治下暂时稳住了伤势, 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,但全身烧伤面积过半,尤其是脸和手臂, 皮肤溃烂不堪,容貌尽毁,连太医都私下说,就算痊愈,也再难恢复往日模样。
皇后又哭又闹,在玉瑶的床前哭到神志不清, 可哭到极致,反而清醒了几分。
她心里门儿清, 这事不经查,每一样都能牵扯出自己,到头来只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。瞧见玉瑶如今奄奄一息的状态, 她心疼得肝颤, 却只能咬着牙让人往御前报:玉瑶公主感念边境将士艰辛,甘愿于佛前焚身祈福, 虽未殒命,却也身受重伤, 望陛下垂怜。
皇帝闻奏,既惊且叹,下旨厚赏以示抚慰。皇后接过赏赐,回宫后便因伤心过度与这番违心的煎熬,彻底病倒了。
……
得益于江芙诗炼制的生肌散,娄冰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,能下床走动说话了。
这日江芙诗前来探望,娄冰菱正在院中慢慢散步。玉瑶自焚一事轰动京城, 连她这卧病在闺中的人也知晓了,刚关切地问了两句,江芙诗便垂下了眼眸。
“说到底,这事怪我。”江芙诗神色哀伤,“她本是想给我下蛊,阴差阳错却害了你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