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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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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怀瑜正在书房里埋头书写《礼记》中的一篇内容,他平日里最担心的便是散学归来恰好撞上楚云容休沐的日子,因为下场就会像现在这般。

楚怀瑜俊秀的脸紧巴巴的,内心充满了煎熬。

比起书院里的夫子,楚云容对他要温柔耐心许多,但楚怀瑜还是不喜欢他指导课业,因为在他眼皮底下,他不仅无法偷懒,还不能有一点小动作,一天下来,手臂发麻,腰酸背疼,骨头都快散架了。他父亲到底是如何一直保持着雍容尔雅的仪态的呢?

楚怀瑜忍不住伸手挠了下发痒的屁股,不由暗想,他父亲的屁股难道就没痒过?思及此,他悄悄抬起眼看向楚云容,他手执书本,拿书的姿势仿佛一幅赏心悦目的优美画卷,垂眸专注之态,好似周围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没有落入他的眼中。

楚怀瑜怀着不被发现的侥幸心理,偷偷弯了腰杆,眼睛半眯着,闪烁着狡黠的笑容,然而下一刻,楚云容的声音传过来:“腰杆挺直。”

他的声音很温柔,没有斥责的意思,但却像是一枚锐利的钩子拉扯着他,让他瞬间绷直了身子,全神贯注地继续书写,然而认真的不到一会儿,又故态复萌地偷偷去看楚云容,见他没有再看自己,心下禁不住有些松懈,下笔也随意起来,下笔一随意,就写错了一个字,他自己没发觉,一只修长洁净的手突然映入他的眼帘,轻轻一点那个错别字,柔声说道:“看仔细,这个字是如何写的。”

楚怀瑜惊讶地抬起眼看向楚云容,内心想,难道他父亲身上还长了第三只眼睛?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搜寻。

楚云容看他眼睛滴溜乱转的模样便知晓他在想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,无奈地笑了下,放下书本,检查他抄写的字,从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中便能窥见他这性子不定,做事浮皮潦草,楚云容之所以让他在自己书写是想练练他的耐心,结果这小子,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,光小动作便不下几十次。

楚云容伸手轻点了其中一段内容,含笑道:“我且问你,若夫坐如尸,立如齐。礼从宜,使从俗。这段话是何意?”

楚怀瑜一听要他解释那段古文的意思,整个人顿时如临大敌,因为太过紧张,脑子里空白一片,他支支吾吾地回:“坐着的时候,要……要和死人一样,一动不动……”他不安地看了父亲一眼,见他原本温和的眉目突然微拧了下,瞬间更加紧张。

“立如齐的意思是,站立的时候,嗯,站立的时候……”楚怀瑜磕磕巴巴地说着,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,就在这时,楚怀瑜的婢女侍棋到来,将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,楚怀瑜如同看再生父母一般,目光感动地看着侍棋。

侍棋被他熠熠生辉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,不知所措,但还得假装淡定,她恭谨地行礼:“大人。”

楚云容哪里会不知晓这小子的小心思,脸上再次浮起无奈的微笑,收回目光,看向侍棋,“有何事?”

侍棋犹豫地看了眼楚怀瑜。

“小郎,你去休息吧。”楚云容见侍棋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,知接下来的话不宜被儿子听见,便支开了他。

楚怀瑜宛如得到了特赦令,心中狂喜,瞬间溜得比兔子还快。

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楚云容轻摇了摇头,脸上的笑意温柔且纵容。

楚怀瑜走后,侍棋才回禀:“大人,方才守门的童子来报,说外头有一位年轻女子求见大人,说是大人您在姑苏的故人,那姑娘名叫桃花,大人要见么?”

听到“桃花”二字,楚云容脸上的笑容滞了下,目光很明显地有所变化,侍棋不敢去探究那其中的情绪,她低着头静静地侍立,等待着他的答复。

不知道为何,今日等待的时间似乎有些长,就在侍棋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楚云容在做什么时,耳边传来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:“不认识,赶出去。”

侍棋心中大感诧异,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楚云容,不敢相信那是楚大人会说的话,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,但眼眸却幽暗深邃,他的此刻神情显得不够自然,还未等她多看一眼,楚云容已然垂下眼眸,捡起一旁的书籍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。

侍棋一颗心七上八下,很想再确认一遍他方才是不是说了那样的话,就在这时,楚云再次开了口:“让守门的童子告诉她,她认错人了,我并不认识叫桃花的女子。”

他唇含笑意,放下了手中的书,神色坦荡从容地看着侍棋,他说那句话时,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柔似水,方才那句凉薄的‘不认识,赶出去’仿佛只是她的错觉。

侍棋的后背莫名地冒起了一层冷,“奴婢这就去。”她隐隐察觉出大人和那位叫桃花的女子是相识的,但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
楚怀瑜刚出挹清院,就看到元宝和守门童子躲在墙根处的浓荫下说话,两人皆是一脸的神秘兮兮。守门童子一直留意着挹清院的方向,看到楚怀瑜大摇大摆地里面出来,立刻住了嘴,又提醒元宝。

元宝见到楚怀瑜,慌里慌张地上前,“小郎君,大人让您休息了么?”

“嗯。”楚怀瑜点点头,一双精明的眼眸眯起,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,脸上似笑非笑的,“你们两人……”他语调刻意地拉长,显得尤为暧昧。

元宝一看便知道这位小郎君误会了两人的关系,红着脸解释:“小郎君你别误会,我只是和二福说几句话。”

楚怀瑜有些不信,又看向二福,“要没什么,你不守门,怎么跑到这来了?”

二福年纪虽小,但好歹比楚怀瑜大了五岁,被十岁的孩子这么打趣,不禁有些哭笑不得,“回小郎君,有人来找大人,小的只是过来通传。”

楚怀瑜随口一问,“谁啊?”

二福闻言神色有些微妙,然后和元宝对视了一眼。

楚怀瑜见两人神色皆透着古怪,瞬间觉得这事情不简单,想到方才侍棋犹犹豫豫的样子,他父亲又故意将他支走,楚怀瑜心中更加好奇,“快点说。”

二福被逼得无法,只能如实回答:“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,说是大人的故人。”

元宝暗暗瞪了他一眼,女子就女子,加一句年轻貌美做什么?她担心地看向楚怀瑜,却见他眼睛突然亮了下,似乎在算计什么。

“是上次我父亲带回府中的女子么?”楚怀瑜追问。

二福见他没生气,放了心,他摇了摇头,“小的那天不在,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同一人。”

楚怀瑜有些失望,然后看向元宝,元宝立刻摇了摇头,“奴婢也没有见过那女子,不知道她长什么样。”

楚怀瑜正要说话,侍棋突然出现打断了他。

“小郎君怎么还在这里?”侍棋见三人神色异常,奇怪地问。

在楚怀瑜心里,侍棋和他父亲是一伙的,她肯定会谨遵他父亲的命令,不肯向他透露任何事情,于是他一扬眉,淡淡地道:“没什么,元宝,回去了。”说罢领着元宝风风火火地走了。

侍棋看着他潇洒豪迈的走路姿势,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。

楚怀瑜行至半途,突然停下来和元宝道:“元宝,我饿了,你去厨房看看午膳做好了没。”

元宝不疑有他,“奴婢这就去。”

等她转身那一霎那间,楚怀瑜露出抹得逞的笑容。

红袖其实有料到楚云容不认她,但当听到守门得童子说他家大人不认识她,她认错人时,她整个人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,这男人未免太记仇了吧?

没错,红袖认为他就是在记仇她,记恨当年她把孩子丢在他家门口,交给他来抚养,但是谁让他当年一发即中?他没有经历十月怀胎的艰辛,没有经历过生孩子的痛苦,白白得了一个大胖小子,他就偷着乐吧,虽说他当年家徒四壁,独自一人带孩子又要当爹又要当娘,要挣钱养活孩子,还要寒窗苦读……但是……但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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