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了一眼小宋偷偷指给我看的时间,已经快到柏林夜关门的时间了。
再看一眼调酒台,江肃洲正在往我这边看,见我看向他,连比带划地问我走不走。
我低头看着陈渡。
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过来,抓着我的手腕,眼泪汪汪的。
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的眼泪掉在我皮肤上,有点烫,又转瞬变得冰凉。
我先对小宋打字:你让江肃洲先走吧,我马上就走。
小宋“哦”了一声,他慢腾腾地转身走了,目光还落在陈渡身上。
我不清楚他脑补了什么东西,但是这不妨碍我下意识地挣脱开陈渡不肯松开的手。
小宋把话带到就走了,谢远跑过来看热闹。
我面无表情,问他:你过来干嘛?
谢远脸上满是细小的汗珠,他朝我一笑:“我可是听说过他泼了你一脸酒哦。”
我点点头,想看他说什么。
谢远说话不像林小陌那样夹枪带棒,落在我耳朵里却依旧不怎么好听。
“我就是想问问,你对每个客人都这么好吗?”
我脸一僵,谢远带着笑看着陈渡含糊不清地嘀嘀咕咕了什么,把脸转过去了。
江肃洲走了过来:“怎么了?”
自从他知道我侧腰上的淤青是林小陌干的之后,总是提心吊胆地怕我又被人针对。
谢远耸耸肩,笑得很好看:“我能跟他说什么啊,就是问问这个客人还不走该怎么办。”
江肃洲看到喝得烂醉的陈渡,也有点头疼:“我去叫个代驾吧。”
谢远居高临下地看着我:“他还没付钱呢。”
江肃洲明显没想那么多,更不知道许衷已经跟陈渡断了,他说:“我去看一下办了的名册,记在许衷账上就行了。”
他转身就走,我想拦没拦住。
谢远一挑眉:“许衷?”
我头皮发麻,顶着谢远质问的目光点了点头。
陈渡像是听到了“许衷”这两个字,抬起头问我:“许衷来了?”
谢远恶意满满地回答:“没来,死了。”
他说话太难听了,陈渡没听明白,又趴了下去,我皱起眉瞪了他一眼。
谢远还一脸无辜:“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
我低头打字:你别咒他。
“你知道许衷是谁吗?”谢远嗤之以鼻,“他是我前男友。”
在我震惊的目光下,他犹豫了一下,又改了口:“是我前金主。”
我想起江肃洲说谢远今年才十九岁,再看他这副无所谓的表情,总觉得实在是梦幻。
“我们俩断的也不体面,一点都不体面,”谢远踢了踢陈渡坐着的沙发,没踢动,他就有点出神地看着那一小块凹痕,“他把卡递给我的时候还笑眯眯的,我的真心放他那儿还不如喂狗呢。”
我想问他能不能仔细跟我说说,谢远挑起眉:“来电话了。”
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机,没有来电通知。
“我是说他的。”谢远皱着眉指了指还没清醒过来的陈渡。
我把陈渡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拿了起来,备注是“许衷”的来电一闪一闪的,我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,不知道该不该接。
谢远眼尖: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
我犹疑不决:可是他跟我说,他和许衷已经断了。
“我还说我是亿万富翁呢,”谢远按下接通键,又按了免提,柏林夜里的客人和员工都散得差不多了,他说话做事也放肆多了,“我倒要听听他打电话过来干嘛。”
“喂,”许衷的声音传了过来,我听不太出来他是什么心情,“陈渡?我是许衷。”
我说不了话,又怕谢远一张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让许衷听到了,正准备挂断电话,直接发信息的时候,谢远开口了:“您好,我是柏林夜的员工,请问您找的是陈渡吗?他喝多了,我们正准备叫代驾呢,既然您打电话过来了,我问问您方便过来接他吗?”
许衷明显没听出谢远的声音:“等十分钟,我马上过来。”
电话被挂断了,谢远把手机从我手里抽出来:“你看,他都不记得我是谁了——他就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人。”
“你跟我走”
我不想对许衷做什么评价。
即使他在其他人嘴里是“薄情寡义”的代名词,在我心里依旧永远都完美无缺。
谢远没在我这里得到回复,又看着一动不动的陈渡,脸色算不上多好看,可能是回想了自己被许衷包养过的那段时间。
反正他没再说什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