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辅闻溪道。
坐在最右边的六部尚书林杭舟用余光瞥了一眼身侧几人,左仆射萧权,兵部尚书赵长庚,翰林院大学士卢八象,以及御史中丞张怀慎。
五个支撑起庙堂半壁江山的重臣,其中有三人,皆出身北雍。
林杭舟这个念头刚起,便赶忙收敛起心神,学着几人模样,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。
姜家女帝的目光一一从几人面上扫过,而后端坐身子,开口道:“今日召诸位来,有两件事,从明日起,储君监国,朕不再上朝。”
坐下几名臣子齐齐抬头望来,神色各异。
姜家女帝眼眸半阖,好似置若罔闻,继续道:“另一事,朕已从青州召回陈玄策,不日发兵南境,诸位爱卿有何异议?或是有何良策?”
卢八象当先道:“陛下,臣有异议,虎狎关一役虽斩得敌国两员大将,但他们隻折损不到五万兵马,可我朝不但一位王爷战死沙场,还有两名春秋老将,辽东军更是死伤近十万,如今东线兵力不足白将军亦脱不开身,朝中可担此大任的鲁老将军又年事已高,隻凭陈将军一人,有多少把握攻破山阳城?”
姜家女帝平淡道:“眼下的东越已不是当年的大越,朕听闻,王洛阳武境大跌,两年前长野一战东越能征善战的老将十不存一,如今能守住山阳城的也就只剩一人,难道先生觉着我朝二十万大军还敌不过一个楚寒山?”
卢八象默然无言。
其实在座几位心里都明白,东越一直是陛下的心头刺,攻或不攻都与旁的无关,真正在意的是在山阳城墙写下“不破此城终不还”的那个人。
素来极少进言的萧权忽然开口道:“陛下,臣以为北契仍有随时进犯的可能,虎狎关三十万兵力除却战损五万,仍余下十万,不可不防。若南北两线战事同起于眼下而言并不乐观,可若与东越议和,楚寒山甘愿纳降书顺表,则不失为一计良策。”
姜家女帝抬眼看了看身为一朝老将却隻字不言的赵长庚,目光转而落在身侧的少年储君身上,风轻云淡道:“岁儿,你如何看?”
明黄蟒袍加身的姜岁寒微微垂头,从容道:“儿臣以为,二位大人之担忧不无道理,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免此后顾之忧自是极好,只是楚寒山此人智谋无双,天下无人能出其右,即便他肯投诚,一纸降书如何保证日后忠心?更何况,又有谁能说服此人?”
萧权低头不语。
姜家女帝轻声冷笑,殿内死寂无声。
正当此时,与首辅师出同门的张怀慎缓缓道:“有一人,季叔桓。”
姜岁寒偷偷瞥见父皇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而后抬手挥退了众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