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脱了鞋,爬上床,爬到邢东乌的旁边,紧紧地挨着她坐下来,靠在她的肩上,流着泪说道:“东乌,你有没有哪里难受?你府上的人走光了也没事,你放心,我会照顾你的。”
邢东乌冷笑了一声,她问道:“你不怕死吗?”
元浅月靠在她的肩上,低声说道:“我不会死的,东乌,我命大,身体好,从小就风寒不染,病痛不侵,我不怕你把病气渡给我。”
邢东乌的声音充满了讥讽:“之前死掉那些人,可能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元浅月靠在她的肩上,轻声细气地说道:“我跟她们不一样,东乌,我会好好活着,不然你这样病着,谁来照顾你?”
邢东乌闭了闭眼睛。
她披散着头髮,眉眼间戾气横生,苍白病态,此时此刻,戾气渐渐消退。
在这满室寂静里,只有元浅月时不时还会抽噎两声。邢东乌忽然开了口,嗓音沙哑,轻声说道:“阿月,知道吗,其实我并不是邢家的种。”
元浅月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。
邢东乌的侧脸也是如此美好,她的神情隐匿在黑暗中,只有一双眼睛泛着恐怖的非人光芒,在黑暗中灼灼发光,像是某种可怕的野兽。
“我那个懦弱的母亲,我一直以为她蠢的可怜,但不知道她蠢的可恨。”
“其实我从小就知道,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并不是我的生父,而我兄长邢东乌是她害死的。”
“我一直在追查我亲生父亲的踪迹,这次跟着你父亲去云京,一半原因是你说想我陪你去,另一半原因是我要查我的身世。”
“我并不想认祖归宗,我只是要弄清我到底是个什么来历。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份很适合我,即使做不了邢清漪,要做邢东乌,我也无所谓,我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。我不计较我母亲这些私底下的行径,她偷情也好,害死我兄长也好,只要不威胁到我,我就可以睁一隻眼闭一隻眼,放过她。”
“但这次,我没想到,我的父亲竟然是——”
她闭了闭眼,轻轻地,自嘲地笑了一声,她睁开眼,继续说道:“我的母亲在邢家主母位置上坐了太久,享了太久的福,忘了是谁把她推上那个位置。她甚至蠢到会相信别人的话,以为我要对她动手。她知道我去查了我的出生,吓得六神无主,跟她的情人密谋,想除掉我,就像除掉亲眼见到她偷情的兄长一样。”
“但她不知道,我是个什么样的人。她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呢?那些小伎俩,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?”
“我一直耐心地等着她,看她会不会动手,我幻想过也许这么多年的母女情意,我给了她衣食无忧,风光无两的生活,也许她会把我当个人来看待——但她让人对我下杀手的时候,真是没有一丝犹豫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