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陈郁的精神气有了很大折损,身影看着无比清癯,下巴都瘦得更尖了。
“已经好很多了。”陈郁坐得有些歪,她和纪惜桐倚得很近,像是靠在她的肩头。
“还有一个月吧。”陈郁答,“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纪母迭声道。
经此一灾,郑兰许多时候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面对陈郁。说完这几句,她便沉默了。
“我的意思是,等稽税局和公安局那边都处理好了再回去。”陈父清了清嗓子道,“当然你如果要回去的话,也挺好。”
“我想早点回去。”陈郁用没受伤的胳膊撑正身,“住在这里不太方便——”
“惜桐每晚都睡不好。”
闻言,三道视线一齐汇聚到了纪惜桐身上。
盛夏的蝉鸣十分聒噪,病房安静下来后,蝉鸣声就更清晰了。
在她的身侧,陈郁拍了下她的手背,无声安抚。
“那就……早点回去。”陈父道,“但得等医生首肯。”
……
纪家父母和陈父都没有逗留太久,他们像是有约定似的一前一后离开了。
纪惜桐缓缓回首,枕上了陈郁的肩头。
她的发扫着陈郁的脖颈,瓮声瓮气道:“好尴尬,他们都在看我。”
“实话实说。”陈郁的侧脸蹭了蹭她的发旋,“而且我也很想回家。”
“回茗苑吗?”纪惜桐委屈巴巴道。
“回茗苑,我爸那你肯定住不习惯。”如果不是右手不能动,她是真的很想摸摸纪惜桐的发。
纪惜桐抿唇,鼻尖发酸。
“好了,到点了,又要麻烦你帮我洗漱了。”陈郁无奈地笑了笑,“我现在好没用。”
她说时语调平淡,眸中流转的却是歉疚的光。
“如果现在需要照顾的是我,你会比我更细心的。”
纪惜桐想了许多话,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。
如果可以,她甚至想代替陈郁承受痛苦。
陈郁自打意识清醒后就身上的伤痛感反而更清晰了。她怕纪惜桐担心,夜里痛得睡不着也不会说上一句话。
纪惜桐不止一次在暗夜里触及到她的视线。
她明白陈郁,所以也将询问的话藏进了心里。
纪惜桐不敢和陈郁对视太久,她推来轮椅,拥着陈郁将她带起身。
一个多月前的分别拥抱还历历在目,明明是同一个人,为什么触感却大不相同了。
“小心。”纪惜桐的下巴抵着陈郁的肩头,说话时鼻音很重。
陈郁在坐下后牵住她的手:“怎么又难过了。”
“没有。”纪惜桐道,“空调温度有点低,我调高一点。”
她抽离了指尖,在陈郁看不到的地方眨着眼睛,调整情绪。